对要塞的进攻·第十七

出自————《战争论》《进攻·第七》

出自————《西方军事著作》

　　 对要塞的进攻，我们在这里当然不能从筑城作业方面来加以研究，而是准备研究三个方面：

        第一、同这种进攻有联系的战略目的；

        第二、对进攻要塞的选择；

        第三、掩护围攻的方法。防御者丢失要塞会削弱他的防御，特别是当要塞构成防御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时更是如此。

        进攻者攻占了要塞后，就可以从中得到极大的利益，他可以把它用作为自己的仓库和补给站，可以用它来掩护地区和宿营地，等等。当进攻者最后转入防御时，要塞就又会成为这种防御的最有力的支柱。要塞在战争过程中对战区的所有这些作用，我们在《防御》一篇中论述要塞时已作了充分的说明，我们在那里的论述反过来看也是对要塞进攻的应有的说明。

　　 攻占要塞的问题是和是否寻求大规模决战的战争与不寻求大规模决战的战争二者之间有很大差别的。在前一种战争中，攻占要塞被看作是一种迫不得已的下下策。这时人们只围攻那些为了进行决战而不能不进行围攻的要塞。只有当决战已经完全结束，危机、力量的紧张状态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战场平静的状态已经出现的时候，攻占要塞才能起到巩固已经占领的地区的作用，这时攻占要塞虽然还需要经过努力，需要消耗兵力，但大多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正在战争的危机时期围攻要塞却会极大地增大危机，这对进攻者是非常不利的。很明显，没有任何行动能象围攻要塞那样会严重地削弱进攻者的力量，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行动象它那样肯定地会使进攻者在一定时期内失去优势。但是在有些情况下，为了能够继续进攻，却又不得不采取坚决的措施去攻占这个或那个要塞。在这种场合下，围攻要塞应该看作是一种果断猛烈的进攻行动；围攻前越是胜负未定，危机就越大。关于这方面有待研究的问题，我们将在《战争计划》一篇中予以探讨。

　　 在有限目标的战争中，通常攻占要塞不是手段，而是目的本身。攻占要塞将被看作是一个独立的小行动，与其他行动相比它具有下列优点：

　　 （一）攻占要塞是一个范围十分有限的小行动，它不需要投入很大的力量，因此也不必担心会遭到还击；

　　 （二）要塞在敌我双方进行谈判时可以作为交换别的东西的很好的等价物；

　　 （三）围攻要塞是一种迅速猛烈的进攻行动（至少看来是这样的〕，但它不象其他进攻行动那样会使兵力不断削弱；

　　 （四）围攻是一种没有重大危险的行动。由于攻占要塞具有上述优点，所以攻占敌人一个或几个要塞通常就成为没有较大目标的战略进攻的目的。

　　 在确实难以决定应该围攻哪个要塞时，选择的根据是：

　　 （一）这个要塞攻占后易于防守，因此在谈判时可以作为价值很高的等价物。

　　 （二）围攻手段的多少。手段少时只能围攻小的要塞，占领一个小要塞总比围攻大要塞受到的损失要少一些。

　　 （三）要塞工事的坚固程度。要塞工事的坚固程度和要塞的重要性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彼此间没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如果放着一个工事不很坚固但可以作为进攻目标的要塞不去攻占，却把兵力浪费在一个工事非常坚固而且很不重要的要塞上，那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

　　 （四）要塞的装备和守备部队的强弱。如果要塞的守备部队不多，装备也比较薄弱，攻占这个要塞当然就比较容易。但在这里必须指出，守备部队的多少和装备的强弱也是作为判断这个要塞的重要性的因素之一，因为守备部队和装备本身就是敌人作战力量的一部分，是不能同筑城工事同等看待的。因此，攻占一个有强大守备部队的要塞比攻占一个工事特别坚固的要塞值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五）运输攻城辎重的难易。大多数围攻之所以失败，是由于攻城辎重的不足，而攻城辎重的不足，又往往是由于运输困难所造成的。1712年欧根围攻兰德赖希要塞和1758年腓特烈大帝围攻阿里木次要塞就是由于这种原因引起失败的最突出的例子。

　　 （六）最后，掩护围攻的难易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掩护围攻有两种根本不同的方法，一是利用工事来加强围攻的军队，即利用围攻防卫圈；二是利用所谓监视线。第一种方法在现在的战争中已经完全过时了。人们乐于采用第一种方法显然有一个重要的根据，那就是从表面上看用这种方式掩护围攻，进攻者的力量就似乎不会由于分散兵力而受到削弱（这种削弱对围攻本来是很不利的），但是，实际上进攻者的力量却会由于下述原因受到十分显著的削弱：

　　 （一）围绕要塞的阵地往往会使军队的正面拉得太宽。

　　 （二）坚守要塞的部队（还应该加上前来解围的部队），本来只是同我军对峙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看作是处于我军营垒心脏中的敌人部队，它借助要塞城垣的掩护，使自己不会受到丝毫的损伤，至少是很难制服的，因而它的作用能得到很大的增长。

　　 （三）围攻防卫圈的防御只能是单纯的防御，因为正面向外的环形配置在所有防御配置形式中是力量最弱和最不利的一种，它尤其不利于进行有利的出击。围攻防卫圈上的防御者只能在自己的筑垒工事中进行绝对的抵抗，很显然，这种防御形式造成的防御力量上的削弱，也许会比使用监视部队受到的削弱要大得多（编组一支监视部队也许会使军队减少三分之一的兵力）。如果我们再看到，自从腓特烈大帝以来，战争的指挥者们普遍喜欢使用所谓进攻（实际上并不总是进攻）行动，喜欢采取运动和机动，而不喜欢修筑工事进行防御，那么我们就不会由于围攻防卫圈完全被废弃不用而感到奇怪了，不过，在围攻防卫圈的防御中，战术抵抗所带来的兵力削弱决不是围攻防卫圈的唯一缺点。我们在指出这个缺点的同时，还列举了对围攻防卫圈的一些看法，是因为这些看法同这个缺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围攻防卫圈基本上只能是掩护战区的一部分，即只能在它包围圈以内的地区。而所有其余的地区，如果不专门派兵掩护，就等于让给了敌人；如果派兵掩护又要分散兵力，而分散兵力却是人们不愿意采纳的。在这种情况下，攻城时不可缺少的运输和补充给养工作就已经是使围攻者担心和感到有极大压力的问题了，如果攻城部队的数量相当大，攻城辎重使用得相当多，而且敌人在战场上的兵力又很强，那么用围攻防卫圈来掩护运输就根本不可能办得到了。用围攻防卫圈掩护运输只有象在尼德兰那样的情况下才是可以设想的，因为在尼德兰，要塞互相靠得很近，要塞和要塞之间的防线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它掩护着整个战区的其他部分，使运输线在这里很大程度上已经缩短了，在路易十四以前，军队的配置还没有同战区的概念联系起来。特别是在三十年战争中，军队偶然地调来调去，到了正好周围没有敌人部队的某个孤立的要塞前面，就停下来进行围攻，而带来的围攻辎重够用多久，就围攻多久，一直到前来解围的敌人部队到来并接近时为止。这时，利用围攻防卫圈是符合当时情况的。

　　 随着科学的发展和现代战争的变化，利用围攻防卫圈掩护围攻恐怕只有在极少数场合，也就是情况同上述情况类似时才是可能的。只有在战场上的敌人兵力很少，或者战区的概念同围攻的概念相比已似乎不存在的情况下，围攻时集中优势兵力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这样做肯定会大大加强围攻的力量。

　　 路易十四时期，在康布雷和伐郎兴设置的围攻防卫圈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前者由孔代防守，被屠朗突破；转而后者又由屠朗防守，而被孔代突破。但是我们也不能不看到，在许多战例中围攻防卫圈实际上并没有遭到很大的攻击，甚至当迫切需要给要塞解围而且防御者的统帅又是一位特别敢作敢为的人物时，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例如一七零八年，维拉尔就没有敢攻击在里尔的围攻防卫圈内的联军。腓特烈大帝一七五八年在阿里木次，一七六零年在德累斯顿，虽然都没有设置真正的围攻防卫圈，但设置了一个同围攻防卫圈大体上一致的防御体系，他是用同一支军队进行围攻和掩护围攻的。腓特烈大帝在阿里木次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奥地利的大军离这里不很远，但当他在多姆施塔特耳损失了运输队以后，对这种作法又后悔起来。一七六零年他在德累斯顿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他轻视帝国军队的力量，另一方面是他急于要占领德累斯顿。

　　 最后，围攻防卫圈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失利的情况下很难保住攻城的火炮力量。如果掩护围攻的部队是在距离围攻地点一天或几天行程的地方作战，那么一旦遭到失败，围攻者还可以在敌人的兵力来到以前撤围，即使配备着庞大的运输队，也至少可以在敌人到来的前一天转移。

　　 在考虑配置监视部队时，首要的问题是考虑监视部队应配置在离围攻的要塞多远的地方；在一般的情况下，确定这个距离的因素是地形条件或者是攻城军队要与之保持联络的其他军团和军的阵地的位置。此外，监视部队距离较远，围攻可以得到更好的掩护；距离较近（不超过几普里），则围攻部队又和掩护部队可以更好地相互支援，这是显而易见的。